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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台湾朋友管理一间工厂,刚赴任就接到临时追加订单的指示,要在短期内完成;时间紧迫,他将这项任务

 

分派下去给大陆籍干部执行,务求准时交货。隔天,他在厂里吓然看到红布条写着「打好XXX攻坚战」「大幹一百天」交上的方案其中一项也写着什么组织突击队之类的,让他非常不能习惯,只不过就是要增加些作业时间增加产能,非要搞成什么"战"呀!"突击"之类的,有那么严重吗?

 

还有比如说“矛盾、斗争、阶级、战线、战斗、突击队、资产阶级”之类的用语,流传到现在大陆的朋友都用得很熟稔或习惯。

 

但以前台湾教科书就抓着这一点批评大陆人人好战好斗。因为有这种刻版印象,结果台湾人来到大陆看到这些词心里就总是有点怪怪的。

 

反过来说,在大陆,台湾人讲”操”也会被人覺得怪怪的。

 

当兵是台湾男人聊天的永恒话题,所谓陆军乞丐海军流氓空军少爷,大家比完军种之后就开始须吹嘘谁以前比较辛苦;按照台湾的军事俚语,就是比谁以前当兵的时候"操"。

 

这个"操"就是操场操练操作的操,锻炼的意思,所謂"很操"就是很艱苦。以前在上班时一群台干聚在一起聊天总会边抽烟边露出沧桑的表情回忆以前自己当兵时多操多操,其他人通常又不以为然的说自己所在的部队才真正很操,正当大伙沉浸龙笼罩在回忆过去的气氛当中,没发现四周都已经用异样的眼神窃窃私语看着他们,尤其是女性同胞,简直就像抓到把柄一样直说这群男人太没修养,聊天一直在那边"操来操去",這些台灣男人肯定聊的不是什么正經事。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误会!此"操"非彼"操"。现在大家比较熟悉的那个"操",在民间粗鄙的用法里常指是两性交媾;若做为骂人的话,也是非常简洁有力,闽南语里也有个同样的字"姦"(讀成閩南語就是"幹");"操"其实这源本来自于一个同音的字眼"肏",入到肉里,很形象的字吧!但它还算比较生辟的字,所以现在大家都用"操"来代替了。

 

"操"本来是动词在台湾当作形容词用,往上追问大约五十几年前当兵的人就在用这个词了,那应该是国民政府带来台湾那批军人里流传开来的用法。

 

 总之,你听到一群台湾男生聊天时在那边"操来操去",别以为这群人讲话没气质,其实他们只不过是在忆苦思甜而已。

 

就跟”操”在大陆被误会,很多台湾人也无法理解在大陆用语里,为什么那么喜欢"搞",比如"搞研究"、"搞生产"之类的;同样的用词还用"抓":"抓经济"、"抓记律"等。这几年两岸交流越加开放,很多这类用词也出现在台湾媒体的大陆新闻中,台湾人看了好奇,总觉得这种用语特别土,太直接又很粗俗;”搞”这个字通常都用在负面的词上,比如说”搞女人”之类的。这”搞”也是许多好事者喜欢拿来"黑"大陆落井下石的地方。

 

研究影响当代两岸汉语岐义的过程中发现很多有趣的历史原因。在最近描述国共内战或抗战的剧集时一定会发现,国民党官僚阶层或军官的形象常常都是菁英主义,而军官很多也充满了儒雅之气;现在很多朋友都有所谓的"民国浪漫情怀",总是刻板印象得觉得民国时代的人讲话都文诪诪,特别注重语言的优雅与规范;但另一方面,在苏区或解放区的共产党人,常常是灰头土脸脏兮兮但又呈现出亲民的形象,国共战争时国民党总爱笑共产党"土八路"就是觉得共产党又土又鄙俗。

 

与当时国民党的菁英官员比起来,共产党的干部队伍的文化素质实在不高,这也决定了共产党人使用语言要俗,另一方面正因为走群众路线起家,宣传就要越土越俗;他们的确抓住本质了,对基层的工农大众宣传一定要用他们能够接受的语言,所以看那些早期的媒体宣传,都尽量采用通俗的语言型式,一些方言土语或口头用语都堂而皇之进入刊物,广播和书籍当中;前不是网上有张图片,写着”老乡,参加红军可以分到土地”,俗得不得了,却也有效得不得了。而 "搞"、"抓"之类用词就是当时出现的。

 

后来大家都知道,"土"的共产党打败菁英的国民党,这也造成49年后两种不同的语言传统在两岸各自发展;

 

汉语有几十年的时间在两个对彼此封闭的社会里随着不同的政治经济环境发展,面对这些初见不太习惯的用语,两岸对彼此都应该有多一点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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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信忠

廖信忠

83篇文章 4年前更新

《我们台湾这些年》作者、穷游锦囊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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